我的书法之路

张鹤龄 作

帛书 劝学

喜好翰墨书法源于家教

我喜好翰墨书法源于家教。时至今日,六十年前吮墨玩笔的情境依然记忆犹新:幼年时因兵荒马乱、时局不定,未能按时入学,只好在家中读书习字。 记得我临摹的第一张大仿,不是“上中下、天地人”之类,而是父亲为我书写的王翰的凉州词:“葡萄美酒夜光杯,欲饮琵琶马上催。醉卧沙场君莫笑, 古来征战几人回”。临仿这首诗词,不仅表明了当时的社会生活背景,同时也为我学习书法奠定了基础。

行书 剑气书香 行书 停云落月

一律都用毛笔

日寇投降后至全国解放前,我才有幸上学读书。不幸的是只读了三年小学,又因家境贫寒而辍学。不过在这三年当中除学习正常功课外, 每天都要临写几张大楷、小楷,而且无论语文、算术、日记、作文,一律都用毛笔,自然在学习唐楷方面亦下了不少功力。后来参加工作, 为了实际应用,以求速成,便学习行书。五、六十年代,我在邢台、邯郸艺术剧院从事戏剧编导工作,当时创作任务十分繁重, 而所用稿纸都是又黑又粗的再生纸,铅笔、水笔乃至圆珠笔都很难使用,只有我用毛笔书写才能按时完成任务。在此期间, 我们接受了把郭沫若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创作的话剧《武则天》改编成戏曲剧本的任务。戏曲剧本写好后,我便用小楷工工整整地抄录一遍, 呈交给郭老审批。郭老在我书写的戏曲脚本上,用朱笔圈点增删进行修改。退还给我时,还特意随附了一封信,对我们的工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和鼓励。 自然在郭老的朱批本中,我又学习了许多在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,无论文字还是书法,对我都起到了享用终身的影响。

篆书
小楷 春夜宴桃李园

用小楷通抄了三遍

嗣后,在十年动乱时期,我被诬为“文艺黑线人物”,关进了牛棚。在身不由己的时日里,不仅剥夺了我创作和工作的权利,而且除毛著外, 不允许阅读任何书籍。我便在孤寂阴暗的“牛棚”里,小心翼翼、规规矩矩把《毛泽东选集》一至四卷,用小楷通抄了三遍。这不只是为了消磨时光, 而且对净化灵魂、提高修养、增长学识,乃至书法功力的提高和深化,都起到了非常难得的积极作用。不啻为不幸中之幸也。

小楷 滕王阁序 小楷 归去来兮

第一期群众性书法学习班

粉碎“四人帮”之后,拨乱反正、改革开放,全国普遍兴起了一股学习书法的热潮,枯寂了几十年的民族艺术萌发出了新的生机。 我和几位对书法艺术有一定造诣的同志,共同创办了邢台市第一期群众性书法学习班,三百多人踊跃报名,学习热情极为高涨。 我作为一名组织者和授课老师,不只是感到异常兴奋,而且还感到有责任、有压力,因为自己几十年来,虽然临写了不少碑帖,一直与毛笔打交道, 但那完全是一种兴趣和爱好,主要是为了应用,对如何传授技艺、尤其是对书法的艺术性的深层次理解,可以说是知其然,而不知其所以然。 为了把课讲好,言之有物,示之有据,不负众生,必须先充实自己。自己明白了才能启示他人。为了备课,我认真地翻阅了一些古贤今人有关书法艺术的论述, 从中我惊奇地发现,书法艺术不仅是博大精深,奥妙无穷,而且还发现自己几十年来养成的一些习惯动作,不符合书法艺术的法则要求, 竟然懵懵懂懂走了相当长一段弯路。然而,值得欣慰的是,从此之后,十多年来在学习、授课、反省、改正的进程中, 对楷、篆、隶、行、草各种书体的研习探索中,对书法艺术的理解、认识和技艺表述诸方面,在不知不觉中不断地有所变化和提高。

帛书 君子和而不同

马王堆帛书艺术

九十年代初期,我偶然看到了由长沙马王堆汉墓中出土的汉帛书,感到十分古拙高雅,新奇非凡,进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不久, 邢台学院(原邢台师专)党委书记谷志科先生在北京为我购得了一本《马王堆帛书艺术》,真是如获至宝、日夜研读、爱不释手,那肥钝圆拙之笔、 欹侧错落之姿,以及它那雄健俊逸、古拙厚重、灵动舒展、流利豪放的风格特点,和既沉着刚劲又富于变化的笔法体势,古老而新颖。 在其后多年的研习中,我尝试着把三个不同时期的汉帛书(早期的篆隶、中期的古隶和晚期的汉隶)进行了一些取舍和熔化, 取其不易被今人所接受的过于生涩和随意而过时的部分,有取舍、有侧重地把三者融为一体,形成现今我所书写的笔势形态、风神面貌: 既是汉帛书的笔势形态,又不拘泥于某一时期的汉帛书,更不同于其他人书写的汉帛书。也许这就是我个人的风格吧。至于是成功或是失败,仁者见仁, 智者见智。使我料想不及的是,千禧龙年之际,我赴美探亲之时,在纽约、洛杉矶、圣迭戈以及台湾、香港等地,我所书写的汉帛书作品, 居然受到不少爱好者的好评和收藏。归国后,又有不少爱好者要向我学习汉帛书,为了答谢众多同好的要求,我便把近些年来的研究心得和成果, 编写成几句顺口溜,供大家参考:

我学汉帛书,师古不泥古。
篆隶为基点,体势古为主。
结体有取舍,行距均密疏。
轻重与粗细,对比要自如。
逆入力涩行,兼溶楷行书。
用笔应灵活,波折须长粗。
点画多动感,交叉处圆弧。
学古不乖时,趋今不流俗。

帛书 云边有征鸿